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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对克罗德并没有说交换人质,而是说孙丙已经幡然悔悟,答应把人质归还。
克罗德听了知县的话,满心欢喜,通过翻译告诉知县,如果人质能够顺利归还,他将去袁大人处为知县请功。
知县苦笑一声,心中焦虑不安。
因为从昨天孙丙的含糊话语中,他预感到那三个德国人凶多吉少。
他是心存侥幸而来,因此他根本就没对任何人提到孙眉娘的事,包括春生和刘朴,他只是吩咐他们,准备了一乘二人小轿,轿子里放上了一块石头。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克罗德有些焦急,不时地摸出怀表观看,并通过翻译催问知县,孙丙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知县对克罗德的催问和疑问含糊其词,不做正面回答。
他心急如焚,但表面上还装出轻松愉快的样子,对那个尖下巴的翻译说:
请帮我问问克罗德先生,他的眼睛为什么是绿的?
翻译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应对。
于是知县就哈哈大笑起来。
两只喜鹊在河边的一株柳树上喳喳噪叫,黑白分明的羽毛活动在初绽鹅黄的枝条间,简直就是一幅画图。
几个推车挑担的百姓从河对面的小路上爬上河堤,还没走上小桥,就看到了河对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克罗德和站在四人轿前的知县。
于是他们就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
正午时分,从北边的土路上,来了一支吹吹打打的队伍。
克罗德急忙把望远镜架到眼上,知县也用手掌遮住耀眼的阳光,努力地张望着。
知县听到克罗德在他的身旁大声地喊叫着:
钱,没有,为什么没有?
知县接过克罗德递过来的望远镜举到眼前,远处的队伍,突然地扑进了他的眼帘。
他看到,孙丙还穿着那套破破烂烂的戏装,还执着那根枣木棍子,还骑着那匹老马,脸上迷茫着一种说不清是痴呆还是狡猾的笑容。
他的马前,当然还是那个活猴般的张保,他的马后,自然还是那个愣头愣脑的王横。
孙悟空、猪八戒两大师兄,都骑着马,跟随在孙丙的马后。
在他们的马后,有四个吹鼓手吹着两支唢呐两支喇叭。
吹鼓手的后边,慢吞吞地跟随着一辆骡子拉着的木轮大车,车上张着席棚。
大车的后边,跟随着十几个红布缠头、手提刀枪的青年。
惟独没有德国兵。
知县的心中一阵冰凉,眼前一片迷蒙,尽管这是基本上预见到了的结果,但他的心中还是残存着一线希望,希望那三个德国人质就在那辆遮着席棚、行走缓慢的骡车上。
知县把望远镜还给克罗德,回避开他焦灼的目光。
他暗中盘算着那辆骡车的容积,是否能盛得下三个身材高大的德国兵。
他想到了两种结果:一是孙丙给了德国兵很高的礼遇,用骡车将他们送回;二是骡车里装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德国死尸。
并不迷信天地鬼神的知县此时竟然也暗暗地祷告起来:天地神灵保佑吧,让三个德国兵平平安安地从骡车里走出来。
即便走不出来,抬出来也行,只要德国人还有一口气,事情就还有斡旋余地,如果抬出来的是三具死尸,那后果如何,知县不敢往下设想了。
那很可能就是一场血战,是一场可怕的大屠杀,至于个人的升迁,那就不值一提了。
在知县浮想联翩的过程中,孙丙的队伍渐渐地逼近了桥头。
现在不用望远镜知县也可以清楚地看清孙丙队伍的细部了。
知县的注意力集中在那辆神秘的骡车上。
车子在崎岖的土路上摇晃着,看起来还有些分量,但似乎并不沉重。
高高的铁箍木轮子缓慢地转动着,发出嘎嘎吱吱的声响。
队伍走到桥头便停住了,吹鼓手也停止了吹奏。
孙丙纵马上了河堤,高声道白:俺家乃大宋元帅岳飞是也,对面那番将快快报上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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