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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军爷,咱们专门跑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徐四哥的声音远远传来。
程若玄纷乱的心思骤然收回,抬眼去看,就见他亦步亦趋跟在一个军士身边,面上颇有些谄媚之色。
许是给曹丞墀那高大的身躯挡住,又或许根本无暇他顾,徐四哥并未注意到她和荆风。
“你方才说,那领头的军爷指名要见我,难不成,是终于想起来要给我发点犒赏了?”
他不住地向那军士唠叨,状似恭敬的表情里竟又能显出几分得意来,“我冒了那么大的险去跟贼人拼命,连媳妇儿的命都搭上了。”
程若玄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荆风已握紧了拳头,站起身来,恨声喝道:“徐老四!”
徐四哥浑身一凛,转过头来打量过众人,这才看见地上的阿惠。
他愣了一下,忽地脸色一垮,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在阿惠身边一跪,扯着嗓子哭了。
他哭得那么凶。
倘若不是当真心痛,这样一个好面子的男人,恐怕也不会流下那么多的眼泪。
可是不知怎的,程若玄竟从这哭声里听出了某种期待。
她瞥了一眼曹丞墀,这位常以和蔼面貌示人的军官此刻满面漠然。
荆风亦是冷眼盯着徐四哥,目光里却隐忍着极浓的怒意。
程若玄心头一紧,生怕他冲动。
但他最终只是立在原处,一字一顿地向徐四哥道:“你说过会保护她。”
他的嗓音已哑了,“你求亲的时候承诺过会保护她!”
“我尽力了。
我原本是要救她的。”
徐四哥抹着眼泪,目光不知飘向了何处,如同自言自语;他忽然回过神来似的,看着荆风道:“你呢?你总说自己念着阿惠的恩,说替她做什么都是分内事不图回报,这话你平日里说得那叫一个响亮!
可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他仿佛突然有了底气,声量也跟着高了,“你有本事,你替她死啊!”
荆风目眦欲裂,却也只得咬紧了牙关,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程若玄胸中一阵钝痛,不平有之,更多的是内疚。
“你没有错。”
她逼着自己开了口。
荆风登上采珠船,或多或少是为了助她回家;况且,为了让这艘船回到滆乡来,他分明已尽了全力。
“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倘若你在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阿惠姐受伤。
她在天有灵,必定……必定知道的。”
死去的人已不能说话,程若玄不觉得自己能替阿惠谅解谁;但此刻荆风已是独自一人了。
闻人月凝视她一会儿,忽然道:“一己之力,何谈保护自己的亲人?”
他仍是平日里那副淡漠语气,听在程若玄耳中,生生透出一股子冷峻来。
饶是她现在如何偏袒荆风,也不得不承认,闻人月说得不错。
“你凭什么这么说?”
荆风执拗地一仰头,竟把这话接下了,“但凡我在,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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