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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时分,留守大营的五万军兵便在辕门外列队相迎。
刘延庆已是年逾五旬,为显示对朝廷的恭顺,亲自顶盔贯甲,乘马与诸将立在军前,只是,从早晨快到正午,日头渐渐升高,热浪也起来了,太子与童贯还未到达。
为了彰显军威雄壮,早起列队的河北军兵多全副重甲,在烈日炙烤下,许多人都已经汗流浃背。
“他奶奶的,说的是清晨便到,眼看都要午时,怎地还不来,这不是生生地折腾爷爷吗?”
悍将田世珍恶狠狠地盯着镇北军派出的军使,其它诸将也神色不善,那军使心中暗暗叫苦,“怎地这些河北兵规矩也不懂,果然是一群骄兵悍将。
清晨校阅列队,上官自然是午时方到,京师早成定例了,这也是方便大家做事。
每逢校阅,上四军都是提前一个月演练各种阵型,刀枪剑戟都是擦了又擦。
正午校阅,头天晚上二更天便出城整队。
一年到头,晒点日头,吃点苦头,又算得什么,校阅最是重要,过了校阅这天,便都是舒服日子。”
河北兵将有的已经开始解开盔甲的带子,敞开衣襟擦汗,有的把刀枪当成拐棍拄着打哈且,骑兵则有半数已经下马,牵着马交头接耳。
刘延庆脸色一沉,正待叫诸将下去整队,只听鼓声隆隆,人高马大的骑军擎着十六面各色龙旗为先导,后面是各色仪仗,再往后是盔甲鲜明的镇北军各营阵列次第出现。
河北诸军懈怠已久,少见如此严整的军容,为其雄壮所慑,适才东倒西歪的士卒纷纷站直身形,把铠甲带子解开的又赶紧重新栓紧,骑兵忙不迭地上马,下面的都头,营指挥使,副将等军官纷纷开始督促麾下军卒重整队列,以免失了河北军的面子,被镇北军和新到的都部署大人所看轻。
镇北军诸部来到河北军前,列阵完毕之后,随着传令官一声令下,前面的骑军如刀劈波浪一边往两边散去,现出一辆金顶铜檐的驷马高车,车顶四角皆饰以瑞兽,木质的车厢上描绘着神仙人物,门窗各处雕刻着精美的云龙纹饰,御马的栏杆上裹着黄金的外皮,镂雕金花,车帘则纯用珍珠与银线编制而成。
前后还有上百侍从官举着红罗销金掌扇遮蔽,远远看去,仿佛一片祥云包裹着太子车架。
河北诸君从未见过这般华丽的车马,不由交头接耳起来,连田世珍也疑道:“这是什么?”
镇北军军使得意地介绍道:“此乃魏王殿下与童大人车架,还不请安?”
“什么?”
田世珍失声道,“堂堂男子,怎地像女人一样乘车?”
下面的诸军明白此乃太子及新任都部署所乘的马车后,也是议论纷纷,初始时被镇北军军容所震慑的惶恐一扫而空,转而带着一丝不屑与敌意。
河北军中的马车,大多用来转运辎重及伤者。
即便位高权重如主帅刘延庆,寒冬朔日巡幸边关各镇之际,也和诸兵将一样策马而行,此乃旧例,自从晚唐时分便是如此,身为将领,又没有残疾,乘车出行乃是闻所未闻的事。
赵柯身穿着大典的朝服,在车中等待河北诸将的觐见,听到了对面的喧哗之声,轻轻叩响车窗问道:“童大人,河北军中是怎么回事?”
童贯也正纳闷,闻言答道:“想是这些河北士卒久戍边地,不曾见过皇家威仪,一时有些惊慌惶恐吧。”
“哦,原来如此,”
赵柯温言道,“将士们久在边庭劳苦,本王代天巡幸河北,当好生犒赏三军。”
童贯答应了一声,眼神微微一寒,他已将河北行营视为自己的地盘,容不得别人染指。
这时对面的河北行营的军阵已经肃静了下来,在将领们的安排下,骑兵下马,没有重甲的士卒跪倒在地,身着重甲的躬身为礼,五万士卒齐声高喊:“参见魏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侍从拉开了车帘,赵柯的满面笑容,起身钻出马车,登上车架,向对面的河北诸军挥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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