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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没有再推辞,低头与何沧海去收那些竹筒。
“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何沧海边裹包袱边瞧他:“安置了兄弟们留你一人,太子不见人赴宴,定会怪罪你抗旨不尊,不然我不去岭南了,留在你身边照应你——”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放低,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柔软。
漱玉却没看他,“我自有去处,不用你操心,今日之事,枕风阁散的越远,彼此才越安全。”
“可是——”
“沧海,太阳落山,我不留你。”
漱玉摇头,不容分说。
何沧海绷紧了上半身。
多年习武,他的身材健硕挺拔,站在阁主身边,总衬的对方身形纤弱蒲柳,极需人庇护一般。
当然,这是一个错觉,枕风阁主的武功深不可测,一把续月弓远可射日近可断喉,绝非善类,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可即便是如此,何沧海依然会在错误的时刻对于错误的人生出绵延的怜惜之情,好比当初,好比现在。
他看了眼窗台上的那盆佛手。
这是他自己出钱给岑澈买的,阁主此人,送刀剑显得冷硬疏离,送衣饰又过分娘气暧昧,男人送男人礼物总是怪异的,可架不住他实在想送,几夜未眠,思来想去,才打定主意以兄弟们的名义送上这么一盆佛手。
佛手谐音“福寿”
,是多福多寿的象征,他盼着岑澈好。
“你若喜欢,便带走吧。”
他听见阁主说:“往后恐再难相见,留个纪念也好。”
“你不留着吗?”
何沧海的喉结滚动,声音压低,“若有缘再见,还是信物。”
“今夜过后,世间再无穿风谢柳堂。”
漱玉说:“留下可惜了。”
夕阳沉落,带走了她眼中最后的温度。
何沧海自知无可转圜。
他将包袱于胸前扎紧,手臂突出几道青筋,遂按住佩刀自后墙翻出,身形如鬼魅般迅疾又如猎豹般矫健。
临了最后看了一眼阁主。
夜色朦胧,锦衣华服的少年端着烛台,一手提着袍摆,款款迈出书房,身姿俊雅,初显的月色在他肩头发梢洒上点点玉色。
树梢惊起雀鸟一片。
确定何沧海走了,漱玉才稍稍松了口气。
前世,她为着诰世书上的一纸荒唐言负了太多人,错杀的,枉死的血溅生死簿,根本不能细想。
时间没有回溯到一切的伊始,那么至少在这一刻,她能救一个便算一个。
至于那薛宛舟——
漱玉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她强忍不适,从库房搬出一桶火油。
穿风谢柳堂的地下埋有特殊设计,一桶火油浇上去,不肖半盏茶的功夫便能渗透至每一栋房子的易燃之处,漱玉静立片刻,将烛台扔进了花丛。
“腾”
一声,火苗窜起,如腾蛇驾雾般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将一整个穿风谢柳堂“吃”
入腹中!
早就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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