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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母亲死了，他被母亲苦心塑造出来的礼节顿时轰然瓦解。

&ldo;阿翁不恨你。

阿翁怎么会恨他自己的儿子，因为有了你，阿翁才感到和你阿媪是真真切切在这世上生活过。

否则阿翁会疑心自己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rdo;他说。

我没想到他的语言竟然这样好。

我的眼泪扑簌簌滴了下来，泣道：&ldo;可是如果没有我，母亲还会在你身边，你的梦永远不会醒。

&rdo;

他看了看我，蜷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到我身前，蹲下，粗糙的大手摸向我的脸颊。

他把我的眼泪擦掉，笑道：&ldo;汤儿，你这傻孩子，这世上永远不可能有做不完的梦。

阿翁我相信你阿媪的选择，你好好好奋发，一定会功成名就。

你不会让你的阿媪失望，你阿媪也绝不会白死。

&rdo;

我抱住父亲嚎啕大哭了起来，自从我长大成人，就从没有当时那么频繁地哭过，我实在受不了了。

&ldo;你阿翁没本事，没钱资助你去长安求官。

你阿媪……呜呜，我真想代替她死。

&rdo;他开始还心平气和地说着，突然也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们父子俩不知道相拥而泣了多长时间，眼泪都哭干了。

最后父亲说：&ldo;拿着你阿媪留给你的钱，去长安罢，阿翁我会在这间屋子里一直等着你挂着银印回来。

&rdo;

然而长安并不是天堂，如果硬说它是，那也只是王侯将相们的天堂。

我只能躲在一侧窥视。

萭章是个讲义气重然诺的人，我相信他因着张侯的嘱托，会尽一切努力达到照顾我的使命。

可我发现他对我总是礼貌大于亲热。

难道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也许有别的原因罢。

萭章靠斗鸡为生，也偶尔干些椎埋掘墓的勾当，但他们这种人，对于各种虚伪的道德却比朝廷的士大夫们还要看重。

在正确和错误的判断上，当他听到官吏和流氓无赖之间格斗的故事时，他并不因为自己是一个流氓无赖而站在流氓无赖一边，他知道自己的位置。

也许正因为这点，张侯这样的列侯大吏才会和他惺惺相惜罢。

他大概听说外面已经风传我告发母亲以求自保的事了。

遥远的瑕丘县发生的事，竟然这么快能在长安流传。

而且是针对我这么一个渺小得像灰尘的人物，大概只有王翁季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

对于乐萦，我一直充满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