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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2页）

师爷和杜云先后离开地牢，昏暗的牢狱里黯淡的油盏无风跳跃，土墙上倒映上大片黑漆漆的影子。

图柏站在马车夫的牢前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依旧是如证词所写‐‐&lso;他不是故意的，货马突然受了惊&rso;，&lso;他已经尽力拉住马车了&rso;等等。

马车夫是个干瘪瘦小的中年人，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从壑道凹陷的五官中射出躲躲闪闪的精光，他畏缩趴在牢前，和图柏隔着一间木栅门，又惊又怕的喊道，&ldo;大人，我都说了，真的是马突然受惊了，您帮我求求知府大人，不要判小人死罪，小人家中还有三岁小儿要养，怎么可能故意杀人。

&rdo;

图柏单膝蹲下来，摸着陈年积潮的木栅门，说，&ldo;你马车上拉的这批木材值不少钱吧?量挺多的。

&rdo;

马车夫一愣，连忙点头，&ldo;值大钱了，都是珍贵木材，很不常见。

小人一家就靠送这趟木材维持生计了，东家大方，还先给了定金。

老爷，您可千万要帮小人说说话，小人不能死啊。

&rdo;

&ldo;好说好说，对了，这么多的木材，就你自己一个人送吗?这东家心挺大，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路挺远的，况且货物价也不低。

&rdo;

马车夫愣了愣，原本垂在干草下的手握了起来，目光闪烁，千梵垂眼看他，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恐惧。

&ldo;还有一个，他路上拉肚子，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rdo;

图柏了解的点点头，想到什么，一脸肉疼道，&ldo;还有个问题，你这货物压死了人，就算最后放你出去了，货物可不能给了，这是物证，要收进官府备案，你那东家不会罚你吧，还不少钱呢。

&rdo;

听到那句放你出去，马车夫面上明显的松了口气，见图柏一脸关切，不在意的挥挥手，&ldo;不会，签的有契书，意外事件不能算我们的过失。

&rdo;

图柏长长哦了一声，拍掉袍角的稻草沫子站了起来，扭头对千梵道，&ldo;我问完了，我们走吧。

&rdo;

千梵颔首，他原本是站在暗处，这时走了出来，牢里的马车夫看见他，往地上一跪，收起飘忽的表情，恭恭敬敬磕起头，看模样也是有点信仰的善男信女，&ldo;请大师保佑小人平平安安，等小人出去一定去庙中烧香舔油钱，阿弥陀佛。

&rdo;

牢中光下昏暗，浓墨重彩般的阴影打在千梵脸上，将他温柔雅正的脸庞勾勒的棱角分明，无端的，有些冷硬。

他垂眼看着马车夫，&ldo;若失本心，即当忏悔，善心不乱，佛自渡可渡之人，施主，你可善心，可诚心，可问心无愧?&rdo;

马车夫磕头的动作一停，抬起头看着千梵，眼前的僧人青裟曳地，神情悲悯沉静，一双眸子清晰明澈，仿若洞察世情，淡然而又威严的将他裹在身上的谎话和罪孽剥开。

千梵上前一步，&ldo;施主，你能回答贫僧吗?&rdo;

马车夫表情僵硬，还想扯出笑容反驳，但他努力了几回，都没成功，一种无形的威压逼上他的肩头，让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他能骗得了人，骗得了他磕头烧香供奉的神佛吗，佛渡可渡之人，渡他吗。

想到这里，他垂在衣角的手哆嗦起来，眼中充满恐惧。

就在这时，狱中的油盏灯跳跃了下，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扭曲起来，张牙舞爪，如魑魅魍魉，看得人不寒而栗，图柏突然厉声道，&ldo;杀人偿命，谁都逃不了。

&rdo;

马车夫倒抽一口气，寒气灌了一肺，浑身冰凉，他惊慌大叫，&ldo;老爷，小的只是一时贪财，真的只是贪财，我求求您，您放过我，我把钱都给您。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