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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暗交错的光影下孟凛的青衣灌满了风,他的声音顺风而来:“小公子——我可不等你了!”
“……”
白烬只能赶紧跟了上去,他骑在马上,冬日被阳光照得微暖的风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想起春三月,往人心头的阴霾上吹去,不着痕迹地化成云雨。
孟凛死死拽着马绳,他心里其实有些发慌,这马他没骑过,颠得他本就酸痛的身子骨仿佛是真要散架了,可他被风吹着,风和日光都从耳畔呼啸而过,枯草没不住身下的马蹄,没有人能拦住他,他像是往洪流里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滚滚浪涛身前过,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抛开不管,天地苍茫,孑然一身的自由自在。
白烬怕孟凛出事,他奔得更快,不一会儿便赶上了他,“孟凛,你小心别……”
“什么?”
孟凛偏头大声地往风里喊:“我听不见——”
白烬敛着眉加大了声音:“我说你小心。”
孟凛笑着,离了树荫,京郊有一大片的草场,他勒着马绳放慢了步子,他的头被风吹得清醒,心却砰砰跳着,“白烬,你又有什么事情烦忧?”
孟凛看着远处的天,那边正是繁华京都的所在,“小公子这些天眉头几乎没有展开过,此次见你,不知是京中的事情惹你苦闷,还是……”
“还是因着你师父的事情……你情绪不好我本不便多说,但是小公子……”
孟凛回过头来看着白烬,他这会儿眉眼温柔,正同山间明月清风,“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哪怕人死了,也不过是奔着下一场来去匆忙的人生而去,山川河流,万河归海,回不了头又总会是归于一处。”
孟凛极少会这样认真又细腻地和白烬说话,白烬的心里仿佛是被滴了一池淅沥的春雨,竟然要在他那无人问津的心土里生出枝繁叶茂来。
“白烬,你才多大呀,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孟凛任着身下的马缓步走着,他也放缓了语速,“什么不知天高地厚自负才高八斗,那都是少年人的恣意潇洒。”
孟凛像是想到什么摇摇头:“小公子该做个无忧的少年郎才好。”
白烬早不是个少年郎了,他如今不过十七岁的面貌,却早已在风云诡谲的朝廷里沉浮了多年,他看过了身边人的离去,看过了不留余地的针锋相对,他被算计着从白小公子变成了白将军,他若不如履薄冰地重新筹谋,又怎么能再不让遗憾缠身呢?
可孟凛却让他做个无忧的少年。
白烬的眉眼有那么丝如同融化的冰雪,涓涓细流和缓流淌,他忽地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孟凛的真面目了,仿佛日月星辰风霜雨雪都是他,但一眨眼就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哈哈哈……”
春风一般的孟凛立刻又变了脸,他大声笑着眨眨眼,“小公子是不是被我说得可感动了,我若是此去落榜了,就去找你打秋风。”
“……”
白烬捉摸不清:孟凛的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做的。
可冬日的暖阳实在和煦,骑着马吹着风,少年人鲜衣怒马,总归是有些让人值得钦羡的,连时间都仿佛被拉长了,所有的恩怨都在暖风里吹散了去,正同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豁然,即使短暂,当下却是风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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