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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菁长大了些,知道妈妈所说的&ldo;这事&rdo;,就是娅叶的小小身影不该出现在那天下午,也不会出现在今后漫漫岁月的任何时刻了。
练琴间歇,路菁依然习惯俯瞰窗外的院子,她长得更高了,不但能看到卖奶人每天停车的院门,还能看到左边和右边的大片草地。
草地上,再也没有两个女孩嬉戏玩闹,年华羡人。
院门口,卖奶人依旧收钱,给所有奇形怪状的容器灌满牛奶,然后骑车离开。
但他再也等不到笑嘻嘻地递来两块钱的小女孩,也再无妇人倚窗望着他们微笑。
案发时全城风雨,警惕的人们纷纷将自家孩子看护得更紧,小路菁自然没有见过两位玩伴的死状,就连铺天盖地的报道也被父母像拒绝瘟疫一般,愤恨地关在了门口的信箱里。
牵着男人的手说笑的小女孩的侧颜,成了路菁对娅叶最后的印象,她有时以为娅叶是瞒着家人,和那位叔叔一起去了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交新的朋友,踢新的沙包……开朗如娅叶,不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的。
路菁又觉得娅叶并没有离开,只是她们见不到了而已,像对门那未曾谋面的一户人一样,只是恰好持有和路菁一家人截然相反的作息安排,所以隐身于时间线的褶皱。
上学以后的自己,开始早出晚归,不得不熬夜练琴,和院子里的邻居不也见得越来越少了吗?
直到有一天,路菁背着书包路过娅叶家所在的单元门口,那两扇们大开着,里里外外都拥满了相识和不相识的邻居,这人群已经足够喧嚷,可喧嚷还是压不住那扇门中,一片空洞黑暗里传来的女人的哭吼。
几个少年站在稍远的地方,重心依托在一侧的腿上、腿又靠在同侧墙上的站姿,已经很像模像样了。
他们嬉笑着,唾沫横飞,句句议论都直戳着门内的女声而去。
路菁认出他们也是同院,与当年在草坪上踢球的男孩们是同一批人。
这场景刺痛了驻足的路菁,她不由得别过脸,好奇的欲念灭了,她不想知道娅叶的家里出了什么事。
的确,一切早就变了,真实的唯有现实。
警察和父母是对的,也许她提前一天或几天拉了《梁祝》,也许窗外走过的只是很像娅叶的女孩,也许卖奶人也会在中午来,又也许,他根本就没来……四岁的孩子,又有什么确凿的记忆呢。
路菁彻底放手了,那疑团随即沉入深海之底,再也惊不起一丝涟漪。
路菁将全部心力用在读书和练琴上,在其他少年少女们最叛逆不定的年龄,过着最早熟也最严苛的生活。
三
娅枝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姐姐被害死的真相。
但她做不到打断路菁,而越过那些夹杂了太多心路历程的叙述,直奔主题。
她理解路菁所经历的那些自我怀疑、反反复复。
某种程度上,她们是差不多的人,都受囿于过往的迷丝,也都始终逃不出去。
四岁时一句不被相信的&ldo;证言&rdo;,在路菁整个的青春岁月里时来时往,它成了她的心头之结,至今悠悠地悬在某个地方。
娅叶的失踪并非幼时路菁的责任,但路菁却要为那似真似幻但一幕所困扰,整整二十余载不得其解,正如姐姐之死亦非娅枝之责任,但娅枝却因此自出生便深陷迷局,她们就是得负着这没有来由的重,重物仿佛生了眼,盯着并无过错的人迷茫前行,沿着一条自生向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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