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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睡不着,睁着眼睛,视野里是黯淡的深夜,但脑子里却是火海,冲着他轰然坠落的吊灯和林远临死前呼在氧气罩上面的那团白雾,他眼眶睁得发涩,有点疼起来,跟被烟气和高热空气熏着的那种疼当然比不了,但却像一种逃不开的预示,会熏他一辈子。
沈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内心躁动,浑身的伤处也此起彼伏地疼,仍旧是睡不着,这么干躺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身后悉悉索索响了起来。
是任垠予,他从那张藤编椅上起身,双手小心地撑在床上,这张床不比那窗帘杆高档多少,动静不小,似乎把他吓了一跳,又是好久,他才再度动了,伸出一只手,靠近沈槐的脸。
沈槐闭着眼睛,其他四感更敏锐,能听到任垠予可以憋着的极清浅的呼吸,感受到那只手微微颤动而拨触的气流。
然后在一个沈槐说不上是忌惮还是期待的瞬间,任垠予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沈槐的鬓角,把那短短的一小簇头发,挑在指尖上,沈槐的头发在男人中比较柔软,但那么短,还是在手指上一次次滑落。
任垠予在这没有知觉的头发上犹豫颇久,才耐不住,把手指轻轻放在沈槐的脸上,一点一点,若即若离地碰。
他想了沈槐好几个月了,冲进病房打开灯的那一刻,他就想把沈槐抱住,用力抚摸他的脊椎,按死他的腰,把他跟自己紧紧贴住,然后不用看,找到他的嘴唇,吻他。
但他不敢,沈槐望着他的眼神,有久别后的一阵眷恋,但更多的是防备。
他伤着沈槐了,虽然他还没有确切地明白,他到底伤到了沈槐哪里,伤得有多深,他来见他,也是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眼下任垠予只敢这么偷偷摸摸地碰他,摸摸他的脸,想着&ldo;头发理过了,也没有因为想我而没心思理头发,甚至连下巴都干干净净,其实留胡子的样子也很性感&rdo;这一类小心思。
任垠予不敢流连太久,怕把人弄醒,沈槐又对他冷言冷语。
他缩回去,但这样就看不见沈槐的脸了,于是小心拎起藤编椅,绕到床另一侧去,刚刚把椅子放下,沈槐就在床上翻过身去。
任垠予张了下嘴,无声地叹口气,拎着椅子又绕回去,结果这回他刚坐下,沈槐又翻身了。
任垠予:&ldo;……&rdo;
沈槐既然是醒着的,那刚刚那些动作,他容忍了?
任垠予好像看到飞盘飞出去的狗一样,直接就往床上蹦,那床本就不牢靠,再承担他的体重和冲击,发出一阵吓人的哀鸣,沈槐一晚上被吓两次,当即用没绑固定板的那条腿把任垠予踹了下去。
这是任垠予第二次被沈槐踹下床了,第一次他诚惶诚恐的,第二次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规矩地坐回去,一脸甘之如饴。
&ldo;你睡吧,我守着你&rdo;
沈槐瞪一眼任垠予笑得神清气爽的脸,转身睡下,有听到任垠予在背后补了一句。
&ldo;我会一直守着你。
&rdo;
啧。
沈槐嫌弃又轻蔑地咂了下。
沈槐不给医院放陪床的折叠床进来,任垠予睡了两夜椅子也撑不住了,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旅馆的房间,但除了回去睡觉,其他时间都待在沈槐的病房里,沈槐说过他,他就说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不想出去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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