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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那双小手急躁的胡乱掩住口。
她一惊,凑近芷歆惊惧混叠的脸,只听她气若游丝道,“是父皇,是父皇杀了哥哥,是父皇杀了哥哥。”
她在灌木丛中一夜惶惶不安,不敢回营不敢挪动,终是高烧昏迷。
然而,大幸,寻到她的是景贵妃。
景贵妃哪敢再带她回营,惊骇之余偷偷将她送往附近一户宅院医治,闭口缄言谎称未寻到皇长女。
可她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将实情告知了李后。
然而,天意不佑,芷歆高烧多时噩梦连连,最终药石无医,只来得及见了李后一面便撒手人寰。
李后哪里还能承受得住这等真相,生了一场病后直缠绵到入春,也去了。
因此,世间知道芷歆去世的人,除了赵元冲,只有景后了。
当年景后每每入景阳宫陪伴先皇后,随身只带着身长及膝、又圆又胖的赵元冲,他不过一个随时随地调皮捣蛋的小鬼头,景后自然认为他又去景阳宫哪处园子撒欢去了,哪想得到半室之隔的屏风后,不止一次,小胖子咬着手指尽力压住惊呼,将她们所谈一一听在耳中,记在了心里。
至于景后如何将芷歆埋葬,赵元冲日后又如何掘了芷歆墓葬取出衣物等等琐事,在此略去不提。
总之,皇帝现在似是想起了这段往事。
赵元冲瞧着他,心知那么多年未曾有过愧疚的皇帝,此时大约也并没有多少震动悔意,他只是愤怒惊愕,另羞耻于见不得人的往事被自己这逆子知晓罢了。
皇帝的眼神狰狞的像是恨不得生吞了他,赵元冲不明所以的“嗯?”
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父皇,同样都是你的孩子,何苦总是赶尽杀绝?”
皇帝嘶声,一字一顿,“忤逆之后,如乱臣贼子。”
这话分明更像是在说赵元冲。
赵元冲没再说话。
他忽地想起幼时曾见过一位后妃豢养宠物,都是些毛团般的小猫小狗,常日里自是抱在怀里心肝儿宝贝的叫着,一旦或老或病或过于顽劣,亦或生下并不可爱讨喜的小崽儿,一律眼睁睁的摁进水池里淹死,莫说心痛,眼都不多眨一下。
不乖,不顺,当诛之,不足惜。
此时,窗外的厮杀声已渐渐平息,门口传来贺连清朗沉稳的声音,“殿下,叛乱已平,禁军统领贺连前来复命。”
皇帝又凄然叹息,空洞苍凉的声音似乎透尽了平生气力,绝望道,“竟连他都是你的人...皇儿,你好深的心机...”
赵元冲不予理会,只自顾道,“父皇好生养病,儿臣告退。”
“等等。”
赵怡晟竭力抬起头颅。
这一刻,这九五之尊眼中恍惚有了些人情慈色。
他开口,嘴唇翕动。
微含哀求。
“冲儿,元珞是你四弟,你不能伤他。”
赵元冲听后只觉心中一股酸涩苦楚汹涌开来,和着窗外依旧如泣如诉的风声,月冷如华,天地空茫,心如被渐渐剥蚀一般。
他伸指抿了抿眼角漫出的水渍,广袖挥动,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皇帝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冷下来,似篆灰燃尽,终于无力躺倒榻上,茫然的望向顶上狰狞冰凉的蟠龙雕纹,合上眼帘。
赵元珞被五花大绑押入大内监牢,衣衫凌乱血污,披头散发,已是狼狈不堪。
赵元冲看着眼前明艳多姿的女子,颔首浅笑,“雁杳,委屈你了。”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虽粉颊含泪,却是如一朵红色蔷薇,杏眼婉转,妖娆明媚,正是那赵元珞的宠妾,燕姬。
沈雁杳低泣一声,“为了殿下,莫说盗手谕作奸细,再多的委屈雁杳都愿意受。”
说罢,似又想起什么不堪之事,霎时梨花带雨,偎进赵元冲怀中。
“好了,不哭。”
赵元冲柔声哄道,边又拭去她脸上泪水,目光明澈,“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沈雁杳盈盈浅笑,声音越发娇软,“只要殿下知道雁杳情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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