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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2页）

周围一些在地震中丧偶的人，开始重新组建家庭。

班上一些女工友用直捅捅的方式表示着关切：兰英，你拖累着个孩子，不抓紧走道还等啥呢？（走道，就是改嫁的意思）。

金兰英面对这样的问话，总是默不作声。

丈夫等于是替她死的。

她的胸口中梗着一根刺。

让她想不到的是，车间主任缠磨上了她。

入冬前，家里后房山堆着的煤，是车间主任找车派人给卸下的。

有一天中午，金兰英去锅炉房取蒸箱里蒸着的午饭，稍晚了些，大部分人的饭盒都已取走。

取完刚想回身迈步，车间主任不知从哪儿转悠出来，见四下无人，三摸两搂，把金兰英逼到角落里，硬硬的胡子茬，钢针般扎蹭着金兰英的脸颊。

&ldo;厂子里都传咱俩呢！

&rdo;金兰英又气又急，忍住恶心，边用手上下封堵，边压低声音说：&ldo;我在外面处着人呢！

&rdo;车间主任的油渍渍的爪子还是停不下来，将信将疑地说：&ldo;你让他接你一趟，让我亲眼瞅瞅，我就死心了。

&rdo;

唐山震后重组家庭的故事（2）

连载：唐山大地震亲历记作者：冯骥才，陈建功等出版社：团结出版社没出一个月，金兰英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叫刘殿凯的中年男子，对方也是在地震中丧偶，带一个12岁的男孩，在商业系统上班。

人长得很老相。

男方看出了金兰英的犹豫，每次去她家里，都要给孩子捎点糖果之类的礼品，为人说话办事，也颇有惯小伏低的殷勤劲。

相处了三个月的光景，两人拉了证明信，在街道办了结婚手续后，行李搬到了一块。

既为夫妻，就得在一个屋檐下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地过日子。

半路夫妻也是夫妻，既有夫妻之名，行夫妻之实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让金兰英久久不能忘记的是，第一次和刘殿凯行房时，黑暗中，门开了，亡夫张平一次次走进来，近在眉睫，脸上五官轮廓分明，表情无喜亦无嗔。

那样的清晰的幻觉，没有丝毫先兆，以后也再没有出现过。

金兰英很快就感到继母难当。

有一次，金兰英下班回家，看见女儿小玉正在门口嘤嘤地抹眼泪。

原来是小玉在当街玩&ldo;哥哥&rdo;的篮球时，被几个半大小子夺去，&ldo;哥哥&rdo;闻听后气急败坏，迁怒于小玉，把小玉的几本连环画册撕了个粉碎。

金兰英觉得当&ldo;哥哥&rdo;的也太过分了，加之心疼女儿，忍不住训斥了&ldo;哥哥&rdo;两句。

令她没想到的是，小男孩像一头小兽，对他这个继母咆哮似的叫阵：&ldo;阴天的日头晒死贼，后老婆的拳头赛铁锤。

&rdo;金兰英登时噎在那里，&ldo;后老婆&rdo;当然是指她。

她不知道这个从未管她叫过妈的男孩子，何时何地跟谁学来的如此具有杀伤力的谚语，她脆薄的、刚刚建立起来的当好继母的信心，一下子被这句合辙押韵的话击溃得落花流水。

一个孩子，用一句话打倒了一个大人。

望着小男孩跑掉的背影，她喃喃地说：&ldo;我还没用拳头打过你呀！

&rdo;

这件事在金兰英和刘殿凯之间起了隔膜。

金兰英说：&ldo;你儿子对我好像有成见，你有空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rdo;刘殿凯闻听，脸子拉拉得像刀把子，丧声歪气地说：&ldo;当后妈的一碗水得端平了，他不管你叫妈，你拍拍良心，你拿他当儿子看待没有？&rdo;金兰英觉得自己遇上这么爷俩真好比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自己好心好意，对方却派自己一身不是。

金兰英也气不打一处来：&ldo;后妈就不许对你儿子说个不字？还没咋一咋，你这当爹的先在头边护着，这碗水怎么个端法？&rdo;话说出去，金兰英感到阵阵委屈，鼻涕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更让金兰英伤心的是，刘殿凯见她哭了，非但丝毫不服软，脸上又浮起鄙夷的神色，继续跟她针尖对麦芒地一句不让：&ldo;我儿子，你闺女，是谁的就是谁的，到啥时候也掺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