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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张羡钓想起一出是一出,盘问他今年怎么不张罗着蒸青团。
程俭正坐在书房中练习写判词,每写好一道,折迭成箭形,往双耳的酒壶中一投。
被老头子这么一问,打了岔,下一箭果然投歪。
他懒洋洋地回答道:“食材都过了季,再做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张羡钓念在程俭要专心准备乡试的份上,没跟他追究。
他的骈俪文还是写得不好不坏,反倒是策论文,被元漱秋提点过一通后,越写越上手,再拿出去年的习作一对比,连张羡钓都要赞一声大有所成。
“今年你要是还不能中榜,那就是苍天都不长眼了。”
程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老师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张羡钓抚着胡须,感叹道:“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才偏心这样说。
皇帝推行科考的头几年,老夫也是做过几回通榜的。
我看你现在的水平,别说录取,连状元也能做得。”
末了,张羡钓又说:“你真应当好好感谢公主。
就算你铁了心不想做她的幕僚,她对你也有知遇之恩。”
程俭安静了片刻,提笔润墨,在罗纹纸写下几句词:“学生明白。”
张羡钓叹了一口气:“俭儿,你终归要出仕的。
公主新开的折桂阁,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她抑世家、重寒门,兼之许多政见都和你一致。
我素知她有爱才之心,否则也不会向她举荐你。”
程俭盯着未干的墨迹,隐约有些出神。
半晌,他才想起来答话说:“她很好…都是学生不识好歹的错。”
张羡钓闻言,瞥了一眼那半阙词,原来写的是:
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芦花赠远,零落一身秋。
程俭一语成谶,秋意果真说浓就浓了。
益州乡试如期在芙蓉城举行,时隔数月再回到这里,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辉夜楼成了普通的酒楼,杨府辟作了外地布商歇脚的会馆。
他赴考途中路过此处,见几个梳着中分双髻的小儿,在开阔的大马路上,拿赭石画出格子,跳来跳去地玩。
唯独这次,不会再有人从那高门后面探头,骂骂咧咧地驱赶他们了。
这一年乡试,程俭考中了解元。
距离洪时英一案已过去了段时日,芙蓉城百姓到榜下围观,听衙役唱到榜首的名字,还在交头议论说是谁,有记性好的,一拍脑袋喊出了声:“这不是那位爱穿红袍的芙蓉郎吗?”
程俭混在人群中,听得此言,不免自嘲一哂。
哪里会是他偏爱穿红袍呢,不过是有个道姑女郎,赞过他穿秾艳的颜色好,他就正好在那天穿了而已。
同年孟冬,程俭启程前往上京,预备参加明年春季的省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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