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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许有银长得相对瘦小,排队时还被叫走了。
而这次下窦渠,意外来得是那么突然,老四也和他三哥一样差些丢了命。
许有银深入到窄浅的下水道时,被突然涌入的大量污水淹了口鼻。
他挣扎着,已经顾不上闭气要憋着不呼吸,否则那污水全喝肚里。
而随着污水里面有大量的污泥,也不是许有银想换气就能换的了,他感觉脸上所有带眼的地方全被堵得死死的。
亏得他水性好,就直到这一刻完全喘不了气了还能挣扎漂浮,他要是不蹬腿,上面连个快淹死前的泡泡都没有,上面人也发现不了他快要死了。
而他多扑腾两下至少还有声音,“下面什么声?”
“干你的活去,少特娘的偷懒!”
“我没偷懒,真有声,快给他打捞出来,要死人了。”
许有仓就是在这时候赶到的。
不知他本就是热心肠还是有心灵感应,看到那俩人在犟犟犟就是不干正事,他还不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呢,就卸下行李卷和鸭梨奔了过去,心想你捞一捞不就知道下面人咋样了嘛。
当许有银被抠出污泥终于能换气了,脸色发白嘴发紫不停往外吐着污水泥沙,还恍惚好像瞧见他三哥了,接着他二哥也向他跑来,他喃喃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回家。”
之前还掰手指,兴奋地给他二哥算账,口口声声要再赚六两半就能买田地的小子,后怕极了,差点死在外面。
老二和老三红着眼圈抱着弟弟,一起大声应道:“回家。”
当天还有一件事也让哥仨下定决心回家。
那就是许有银捡了一条命后,又一名替人顶徭役的老汉倒下了。
老汉是脚腐烂生蛆,眼瞅着从那脚里面往外爬出驱虫,爬满脚面往小腿移动。
有工友问官吏怎么办。
管事的小吏反问:“什么怎么办,有银钱你们就自己去治,没银钱就咬紧帕子,自行锯腿。”
那治病的银钱呢?
“不是给你们三两,搞清楚你们除了有一身蛮力气,还会点儿啥本事,没本事又是凭啥挣得这三两白银,干活之前就要想明白,这本就是卖命钱。”
……
当晚,许家兄弟拿到所有工钱蹲在城楼处,等着城门开。
哥仨在大雨天,没敢想在这座县城里能有老乡去扑奔。
像里正叔的亲大哥家就在县里,里正叔的爹娘也住在这里。
但不能去,他们以往出门连路引都费劲,更不用说去扑奔一晚。
哥仨更不舍得住大车店,一人要二十个铜板的铺位钱,他们买两条五斤重的大鲤鱼才花四十个铜板。
有那铺位钱,再给家里买鱼吃好不好。
后来雨太大了带着闪电,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又实在是怕把梨子浇烂掉。
酸雨酸雨,梨子淋雨后存放时间不长,他们才舍得花十个铜板借附近一间民居仓房蹲了一宿。
十个铜板里是不能烧柴引火的,只可以自己压井用水。
所以这晚上,哥仨挺忙碌。
他们在刷席子上的血迹,洗身上的衣裳。
哥仨还商量着,明日没车的话就顶雨赶路,等到路上没人再把衣裳脱掉,让雨水给好好冲洗冲洗身上污泥和头发。
他们想衣锦还乡,让娘在乡亲们面前有面子,被人羡慕。
“明儿不行买块油布,把梨子好好裹上。”
油布过后还能当遮雨棚子用,不算浪费钱。
“对,还有鱼,咱争取进村时,得让它活蹦乱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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