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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最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
苏禾以为自己一直都念着家,她并未像药王山的那些人一样冷心冷情,可真的遇到了祸心的烦忧事,她还是会像药王山的诸多修士一样,举起断情绝爱的刀。
“应知一切心识如幻,应知世间诸行如梦。”
漫天大雪纷飞,明月高悬在空中,苏禾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这是她以杂役弟子的身份拜入药王门下时,药王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禾永远不会忘记,药王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瞳中,已经没有了情爱欲.望,亦没有了天下苍生。
于药王而言,医药是他的道,所以他救人并非慈悲恻忍,而是向道所为。
苏禾成就一代药皇,境界比药王还要高,但是她却迟迟没有堪破药王那人道合一的境界,如今倒是突然堪破了。
心中的执念被破,心境的突破只是水到渠成。
顾长铮感觉苏禾的手心越来越冷,用力揉搓都无法将苏禾的手心暖起来,直接将苏禾的手指含在嘴中,用唇舌的温度来温暖苏禾。
指尖的温度让苏禾心境动摇了三分,她想到自己刚才的境遇,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做到人道合一,那她此番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李淑芬哭着追了出来,想要追上苏禾与顾长铮,不料天色漆黑,被脚下的枯草绊了一下,惊呼一声往地上坠去。
苏禾一个箭步踏出,扫起满地飞雪,堪堪赶在李淑芬倒地之前将她扶住,沉声道:“妈,你回去吧,我爷我奶容不下我,我爸也看不起我,这个家没有我立足的地方,我要走了。
等我找到地方安顿下来之后,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在外面挺好的,一边念书一边挣钱,可比在咱家受气当奴才舒心多了。”
李淑芬紧紧抓着苏禾的胳膊,死活不放苏禾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只要有妈在,这就是你的家。
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去外面干什么?别和你爸置气,跟妈回家去,你舅前几天给咱家送来一些新掰好的苞米,妈给你煮苞米粥。”
苏禾无动于衷,她掰开李淑芬的手,将胳膊抽了出来,看着已经有些破败的院子,笑容带泪,“妈,这处院子姓苏,是苏建国的那个苏,不是我苏禾的苏,早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你早些回去睡觉吧。
若是有事情,你就往省城龙城大学寄信,若是没事就不要花那个冤枉钱寄信了。”
苏禾知道,苏建国的腿一日治不好,操持家中的重担就得压.在李淑芬肩上一日,她心疼这个亲妈,但是又恨其不争。
苏禾深吸一口气,同顾长铮道:“雪来,我们走吧。”
顾长铮问,“我们去哪儿?”
天都这么黑了。
苏禾笑笑,“天地之大,何处不是家?”
比起药王山上的‘谁与同坐,明月清风我’,苏禾这一世已经幸运多了,起码她还捡到一个失了忆的人,能够在漫天风雪里伴,不至于太凄凉孤单。
苏禾知道,顾长铮脑中的‘积邪’总有一天会散,那一天或早或晚;顾长铮终有一天会走,结局非离即散,可空茫茫人海中,能够遇到就已经十分不易了,更何况还能在这样一个多风多雪多离别的日子里并肩行走于天地间。
陡然间,苏禾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在烟波浩渺中,一渡叟奋力撑船而来,口中低吟浅唱,“山一程,水一程,你陪我一程,我渡你一程,渡到桥头往前走,此生莫要再回头。”
下了渡船的人都匆匆走远,鲜少有人回头看一眼漂泊在水上的船工渡叟,可那撑船的渡叟这一生不都在回头么?
“雪来,你陪我一程,我渡你一程。
等你记起前尘之后,我们说散就散,你往东,我往西,谁也不要回头,你说好不好?”
苏禾眸中满是倦怠与颓然,她问顾长铮。
顾长铮愣了愣,将苏禾的手捉在手心里,似要把真心都写在脸上,刻在眉里,“我这个人很贪心,我陪你一生,你渡我一生。
可好?若是我记起前尘就要失去你,那这前尘我宁愿永不记起。”
远在京城正在替小儿子绣多福荷包的顾妈妈突然一阵心悸,针尖扎在手上,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她指尖渗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多福荷包上,将刚绣好的‘平安’二字染红,顾妈妈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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