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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敏凝视着他,自下而上挑起的视线从纤长的眼皮下射出,不同于居高临下的威严倨傲,满是寒刃般锐利的压迫感,霎时令人冷汗涔涔。
溪崖抿起嘴唇,不愿直视其锋,他错开眼睛,正巧这时,邮差出声打断了这诡异气氛。
“银,现在几点了?”
邮差醉大了,嘟哝着。
谢敏垂下眼,哄小孩一样站起来,架着对方的胳膊:“该回家睡觉了。”
说完,他看向溪崖,恢复成先前滴水不漏的模样:“你先回去,明早七点武装登车。”
“是。”
溪崖点头,礼貌地离开了酒馆。
把醉鬼弄回醉鬼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醉鬼虽然醉了,但姿态优雅走姿体面口齿清晰,除了不知道自己家门钥匙放在何处外一切都很完美。
从围墙铁丝网掰了节铁丝撬门,将屡次想把肥皂切片放进烤箱里的邮差搬到卧室,勤勤恳恳煮了一碗蜂蜜水回去时发现人已经四仰八叉睡得死沉,最后无奈只能自己喝了水以免浪费劳动果实,临走给人掖被角不小心听了句梦话,心里登时五味陈杂。
“银,别杀他……”
掖好的被角被说梦话的邮差挣开,他在睡梦中还拧着眉,手指抓着谢敏的衣角,哀求地嗫嚅着。
谢敏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手指捏着被单,如同一尊雕塑,好半晌没有动作。
良久,他叹了口气,熄了卧室灯,掩上门,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身为情报中枢的邮差遍地为家,每处的家有着完全一致的装潢,只是窗外景致有所不同。
谢敏向外看去,纱帘后是翡翠城有名的剧院,恢弘建筑的全覆盖亮化使人们在几千米外就能看到那幢斥巨资建造的文娱场,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永不停歇,殊不知几里外有人饥寒交迫冻死街头。
的确是畸形的世界,谢敏想起溪崖那古怪的问句,恍然从对方泥塑的壳子里窥见几分不和谐感。
套着温驯而毫无棱角的躯壳仗势作恶,隐忍温吞的表象溢出不符合身份的鄙夷怨念,该说不愧是子爵最得意的参谋,人前滴水不漏,人后惹人忌惮。
谢敏闭上眼睛,他属实累了,结合部的临时居所会有子爵的人全天候暗中监视,他打算在邮差家的沙发上蹭一晚,睡一觉恢复体力。
临睡前,他反复琢磨邮差梦中对他说的那句话。
当年血腥放逐时银与子爵第一次正面交锋,最后瞄准子爵喉咙的一刀,因为邮差的求情终究没能落下。
有人在接近,堪比野兽般灵敏的感知令银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被匕首扎穿的左手汩汩淌血,凝固血块随动作扑簌掉落,银匍匐在巨石后,借着半人高荒草的掩护,缓缓睁开被血浸没的眼珠。
他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虚弱的兽类,被激怒后隐在林间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灌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银将匕首反手握紧,眼眸从缝隙里盯紧远处响动的地方,蓄势待发。
那人逐渐从荒草中显出身形。
银像一缕穿梭在枯萎植物中的幽魂,迅速逼近那茫然无措的人影,脚步无声,他借势逼近,匕首闪电般探出,整个人扑在对方身上,借力一个扑摔,匕首照着脖颈滑下。
“不要!”
有什么东西在打斗中被踢飞,砰地滚到远处草丛里,匕首在下刺过程中猛然停住,银倏然睁大眼睛。
邮差满脸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连串往下掉,他年纪和体格都比银大,力道却根本不如,只能努力用手压着匕首的刃,血从刃锋上泄出。
啪——啪——!
一滴,两滴,在那张灰扑扑的脸上绽开。
“怎么是你?”
银翻身起来,像受惊的鸟一下跳开,他戒备地打量着邮差,行走时掌控步法,或远或近,可攻可退。
“我听说这边沼泽地有人埋伏杀过路人,我见了尸体觉得是你,便来看看。”
邮差艰难地爬起来,用手在棉衣上下拍了拍,摸到布兜的时候脸色一变,连滚带爬在荒草丛里寻找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
银俯视坦荡着背对他的邮差,眼底晦暗不明,这个距离,他完全有能力将邮差封喉。
“刀口切面整齐干净直击要害,尸体没有过多虐杀绑缚痕迹,伤口边缘有大面积溃烂,说明毒素是从刀口中渗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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