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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晃晃悠悠站起,缓缓贴近地上的母狼,决定送出最后一刀,仁慈地解决它的痛苦。
狼却一个急挺身,亡命地钻入边上的树丛,被绵延如大肠般的黑夜消化。
好厉害的对手,虽然是母的!
他找回手电筒,庆幸没被拌坏,这才想起逃犯。
又不见了。
老狱警的腰间还捆着绳子,却在数米开外中断‐‐56式自动步枪也失踪了。
19077号犯人第二次偷走了老狱警的枪,也是老头这辈子第二次被人偷枪。
不远处的雪地上,有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他走不远的。
老狱警忍住肩膀和背后的剧痛,抓紧手电和刺刀,跌跌撞撞往前冲去。
枪套里的54式手枪还在。
但真正厉害的武器,既可以杀人也足够杀狼的,在逃犯手里。
一九七七年一月一日,凌晨一两点,老狱警一路往山上走。
山上的雪越发坚硬。
好像有白色雪花飞过,随手一抓,非但不融化,反而有些暖和,原来是身上的棉絮。
这同样拜母狼所赐,只是可惜了这身好棉袄。
尚未凝固的血,从十多处不同的伤口渗透。
一盏清亮的白光,从斜上方投she下来。
一只老鼠,窸窸窣窣钻出雪堆,宛如一条毛笔的墨迹,从白色信纸上画过,转眼被水稀释。
这家伙那么小,却非等闲之辈,窝里藏着不少过冬的口粮。
猫头鹰从天而降,把老鼠逮到了树上。
它自老鼠窝里生出来,到被这只猫头鹰吃掉,也许只有几个月。
而与之同窝的兄弟姐妹们,恐怕寿命更短暂。
想想自己能活到这把年纪,老头就感觉走了狗屎运。
大约四十年前,跟他一同考进旧上海警察局的同龄人们,要么死于凶恶罪犯之手,要么作为阶级敌人被镇压枪毙,要么早早病亡在床上,而今健在于世的寥寥无几。
循着逃犯的脚印,雪地里有坨黑色的东西,冒着热气。
他认得是
狼粪。
新鲜出炉的,小笼包般的狼粪。
要是晒干了,用火柴点燃,会冒出浓烈而腥臭的黑烟。
古人就是这样用狼烟传递军情的。
只不过要葬送很多收集狼粪的士兵性命吧。
狼不像老虎或豹子在领地范围潜伏袭击。
它们的狩猎方式是长途奔袭,因此具有超乎其他猛兽的耐力。
但奇怪的是,为何只有这一头母狼?狼群去哪里了?
他在此地二十年,从未深入过这些角落。
严寒时节,狼群会席卷整个农场,把大家准备过年的牛羊拖走,或就地啃得只剩骨架。
监狱还没养狼狗,顶多是有农家院里的糙狗,学名中华田园犬,冬天还会吊死做狗肉煲。
雪中脚印,越发凌乱,也越发新鲜。
手电she向正前方,依稀可辨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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