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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无端笑道：&ldo;怎么，变好了还是变坏了？&rdo;&ldo;你怎样都好。

&rdo;白离坦然地说道，随后又问，&ldo;我去……玄宗找过你，你不在。

&rdo;他说&ldo;你怎样都好&rdo;的时候，施无端心里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地便想起自己小时候错认男女，拉着人家当媳妇的事，忍不住有些不安地琢磨，这好些年了，他该不会还分不清男女吧？&ldo;我离开玄宗好几年了。

&rdo;施无端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似的，小二端了酒菜上来，他便借着给白离倒酒，敷衍了过去，末了只说道，&ldo;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倒是你，没回苍云谷看看？当年和你娘闹了那么大的动静……&rdo;&ldo;她不是我娘。

&rdo;白离说，脸上却平平淡淡地，施无端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白离又道，&ldo;白紫依确实不是我亲娘，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rdo;施无端没吱声，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地等着对方往下说。

当他再次去打量白离，才想起来，其实自己是真的没见过他的狐身，连被天劫打回原形的时候，白离也不过是寻常孩童模样，不过多了一对狐耳，难不成他狐族的血统并不纯粹？他这么想着，便顺着白离的话音道：&ldo;我想也不是亲生的，你瞧你那时候，分明是一副被后娘养大的小可怜么‐‐这么说你被卷到那团黑气里，其实是追溯身世去了。

&rdo;&ldo;嗯。

&rdo;白离点点头，施无端发现他口味偏素，桌上的鱼肉都不大动，摆在桌子中间那盆味道浓郁的土鸡汤他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狐狸不吃鸡？施无端目光一闪，只听白离接着道：&ldo;我见到了我……父亲。

&rdo;&ldo;哦？&rdo;施无端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点头道，&ldo;难怪我被那团黑气逼得喘不过气来，你却好像并不受影响，想来是血统上出于本源么？早知道那时是令尊找你回去叙旧，我就不玩命逞英雄瞎起哄啦。

&rdo;白离闻言，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ldo;他找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叙旧，想来我若不杀了他，恐怕现在还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陷着。

&rdo;&ldo;你说什么？&rdo;施无端吃了一惊。

他心里的不安和疑虑越来越重，白离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安静不爱言语的孩子，虽然偶尔有点小脾气，冷清了些，可是讲义气，心也是好的，施无端到现在都记得在那个洞口，白离把他扔出去，自己被黑气刺穿的时候那又绝望又安心的眼神‐‐然而再次重逢，除去一开始自己遇见他，太过欣喜没留神之外，白离整个人都给他一股……诡异压迫感。

相思…施无端一愣，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忍不住问了一遍：&ldo;你说什么？&rdo;白离便重复道：&ldo;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找了你快半年了。

无端，跟我走吧。

&rdo;施无端平日里习惯装成一副没反应过来、慢吞吞的模样，于是这次真的没反应过来，脸色就显得更加迷茫了，过了半晌，他才又问道：&ldo;跟你走？跟你上哪去？&rdo;白离说道：&ldo;我暂居平阳城。

&rdo;施无端这回反应过来了，脑子飞快地转起来，口中的话音却更慢了些，问道：&ldo;你大老远地跑帝都去做什么？&rdo;他记得白离向来喜静不喜闹，小时候除了自己闹他他不急之外，苍云谷中其他小妖在他面前便连说话走路的声气都要弱下三分去，施无端说完，又颇有些疑惑地问道：&ldo;平阳城每日人来人往，寻常日子都比别处赶集的要热闹几分，你什么时候……喜欢人这么多的地方了？&rdo;此言一出，白离的目光立刻又柔和了些，他说道：&ldo;我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过有些事要解决……你若不喜欢平阳，办好了事我们立刻便走，去南瀛或者蜀中都行，好不好？&rdo;施无端听这话音，感觉十分不对劲，便玩笑道：&ldo;怎么听着好像是你叫我跟你私奔一样？&rdo;白离面不改色地说道：&ldo;我就是这个意思。

&rdo;施无端一口酒全贡献给了大地和肥兔子的毛，顿时呛得咳嗽不止。

白离站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笑道：&ldo;你喝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和你抢。

&rdo;施无端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地泪流满面，心里异常沧桑。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施无端摆摆手，微微侧了下身，避开白离的手，说道：&ldo;小离子，你坐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rdo;白离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他旁边，顿时施无端又觉得别扭了。

哪有两个大男人吃个饭还要坐在一条板凳上的？就算雅间没人看见，他自己也觉得这情景太诡异。

于是施无端往对面空出来的位置上瞄了一眼，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ldo;小离子，你还是坐到对面去吧。

&rdo;白离脸色一暗，他心思其实细得很，自然已经感觉到施无端隐隐约约的生疏。

小时候并肩在山谷中殊无嫌隙的日子仿佛已经一去不返了，那人竟会连和他坐在一起都觉得局促么？他便默无声息地回到了对面的座位上，道：&ldo;你说。

&rdo;施无端敛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给自己满上一小杯酒，想了片刻，才说道：&ldo;小离子，你不是外人，我不跟你绕那些虚的飘的。

&rdo;白离从未见过这样一本正经的施无端，顿时感觉有几分受宠若惊起来，唯恐这辈子就这一回了，于是情不自禁地正襟危坐起来。

只听施无端说道：&ldo;你若说你去平阳城躲一躲，我看也还是可以的，有道是&lso;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rso;么，那个皇帝，当年在九鹿山点了七盏山灯，借了大乾七十年国运，据说还死了个太傅颜怀璞，不过区区一个凡人，我看他虽说勉强算是帝王将相之流，一条命也不见得真能把那盏灭了的灯给点着，这七十年也不见得能平稳过去，老天爷没那么好糊弄。

&rdo;白离一声不吭地听着他说，目光却定定地放在他身上，仿佛看不够似的瞧着施无端，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去了多少，施无端便接着说道：&ldo;我不问你在平阳城要办什么事，只是这世道要乱，你自己心里须得有数才行，好自为之，不要久留帝都。

&rdo;白离半晌没言语，两人之间沉寂了下来，竟有些尴尬了，过了好一会，白离才轻轻地说道：&ldo;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只是……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跟我走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