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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不言语，施无端便睁开眼睛，与他的目光对在一起。

白离抱着他的手陡然缩紧，目光黑得近乎幽深，叫人看不见底。

突然，他一把捞起施无端，像是个小野兽一样啃上了他的嘴唇，滚烫的气息落在施无端的脸上，这使得他仿佛被烫伤了似的瑟缩了一下。

白离的手按住他的后背，直到施无端因为喘不上气来用力地推开他，才恨恨地看着施无端，低低地咆哮道：&ldo;你就不能看着我心情好一点么？哪怕只是骗我？&rdo;他脸上仿佛有种看不见的伤痕呼之欲出，像是被伤口折磨得痛极了，愤怒极了，却不知道如何发泄野兽。

施无端突然叹了口气，僵直的脊背放软了一些，然后他扣住白离的后脑，将他拉过来，抵在自己肩膀上，轻声道：&ldo;我不骗你了。

&rdo;他顺着白离的脊背，轻轻地安抚着身体微微颤抖的人，说道：&ldo;怎么魂魄找回来了，还是有这么大的气性？行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骗你了……我对天发誓。

&rdo;这时马车停下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ldo;六爷，有人拦路。

&rdo;施无端问道：&ldo;谁？&rdo;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ldo;后辈乃是大乘教宗简字辈弟子，大宗主命我在此地等着贵客。

&rdo;施无端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在白离脸上摸了一把，口中道：&ldo;好了，别气了。

&rdo;然后他跳下车来，除了嘴唇比平时颜色略艳，依然是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无所谓模样，平静地对那大乘教宗的弟子拱拱手道：&ldo;多谢，请带路。

&rdo;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跟在他身边，白离却一直没有出来，施无端以为他还在消气，其实白离是呆呆地坐在车里，按着被施无端仿佛轻薄似的摸了一把的脸发呆。

走了一段，突然，正在发呆的白离神色一凛，车夫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白离已经一把拉住施无端，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带，随后尖锐的长指甲从他的手上弹出来，直指那带路的大乘教宗弟子咽喉，冷冷地看着对方。

那弟子吓了一跳，然而虽然被他一身冰冷的杀气震慑，好歹也是个名门之后，有些慌张，却并没有慌乱，艰难地开口问道：&ldo;客人……这是何意？&rdo;白离道：&ldo;有股妖的味。

&rdo;施无端不解道：&ldo;什么味？&rdo;白离目光依然凌迟着这位领路的弟子，口中道：&ldo;妖自行修炼，一般不与人沾染因果，否则后患无穷，唯有那些个手里沾染过人血的嗜杀之徒，身上才会有这股味道。

&rdo;&ldo;哦。

&rdo;施无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ldo;怪不得，我约了百兽妖王大人在此见面，传闻那位大人真身乃是一头老虎，想不到你这小狐狸鼻子倒灵，这么远便闻到了。

&rdo;白离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收回指甲，脸上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转头看着施无端。

施无端瞧着有趣，不知为什么，便随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跟着那位受惊的教宗弟子继续往山上走。

白离这才不情不愿地跟上，问道：&ldo;你们不是在打仗么？&rdo;施无端道：&ldo;哪来那么些深仇大恨，仁义不成买卖在，大家能坐下来达成协议，自然比刀枪相向，打来打去要好。

&rdo;白离脸上细微地波动了一下，施无端认出那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他的嘴角便迟钝地露出一点笑容来，心里想道，你一个傻乎乎的小狐狸，除了吃喝拉撒和打打杀杀，根本也不知道别的，做什么也要搅合进来呢？过了一会，白离又忍不住问道：&ldo;你不是说姓顾的给他写了密信，要见面，为什么也没等他来？&rdo;施无端头也不回地说道：&ldo;连你都知道，算什么密信？&rdo;白离讶异道：&ldo;是假的？&rdo;施无端道：&ldo;那倒没有，是真的，过一阵子大概我还要回一趟淮州，帮忙主持密会。

&rdo;白离脸上又露出困惑来，这使得他身上的凶悍和血腥气都淡了不少，有些像是那个被人拎起耳朵就不会动的兔子。

于是索性不想了，只是暗道，若是有能耐，谁挡路就把谁杀了便是，做什么这样算来算去，私下里见不说，还要私下里的私下里见。

他发现，即使自己被大宗主指点过，自己也依然不懂这些人的心，跟在施无端身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里想，这些人怎么这样无聊？很快，他们便见到了等在小亭子里的大宗主和百兽妖王，那妖王看起来是个中年的男子模样，出乎意料的，他并不咄咄逼人，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袍子，颜色发旧，就像个微许有些落魄的书生。

白离站得稍远，若不是对方身上的味道，他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人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像个老虎精。

被人算计了的大宗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仍然非常宠辱不惊地邀请施无端和白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