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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杀威棒,开始!”
慕容迦叶略一摆手,赫连骧的劫难便正式启幕。
春寒入侵的地牢中,燃起了一盆银骨炭,慕容迦叶烤着手,闭眸听着耳边火花爆裂的声音。
负责行刑的是一个健壮的狱卒,他是澹林部落一位有名的勇士,最善相扑之术,身上的块头紧绷着,流淌着晶莹的汗珠。
棍棒噼里啪啦地落在皮肉之上,如一场灼人的冰雹,赫连骧好像根本不怕疼,一声不吭,他始终凝眸盯着她,仿佛在搜寻一种叫做疼怜的神色,可面具下那双冷眸始终无波无澜,似乎没有半点不忍,他心灰,终于知道,她是成心要折磨自己的。
细细数来,诏狱之中,赫连骧堪称最年轻也是权势最大的犯人,大块头勇士看着他稚嫩未泯的面庞和尚没长开的清瘦身子,有种凌虐孩童的罪恶感,手下的力,也神不知鬼不觉的轻了几分。
行刑过半,赫连骧血瘀满身,五脏如同移了位,他泫然欲泣,大声呐喊,口中的丝帕让他吐字不清,更显狼狈:“母后,儿臣不服,儿臣不服!
儿臣冤枉!”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终于受不住,眨巴着湿漉漉若月光的眸子开始求饶,活脱脱像个被捕兽夹钳住的猎物,逮住路过的人,拼命呼救。
他的眼神仍和昔日一般澄澈,没有杂质,慕容迦叶深望他一眼,又将目光快速移开:“瞧瞧,又来了,撒娇装乖的把戏从前用用也就罢了,现在可不顶什么用了!”
慕容迦叶快意地饮着烈酒,每看他一眼,便要就一口酒水,朝着满室酷吏,戏谑道:“敕勒川第一美少年,果然秀色可餐!”
打到第六十二下,慕容迦叶终于开口:“停!”
赫连骧松了一口气,他的长睫上挂着晶莹的泪水,浑身颤抖着咬紧牙关,极力压制着疼痛的袭来,他那过分深刻的泪沟和凹陷的眼窝使他看起来像个无辜的恶鬼:“母后,母后,你愿意听儿臣说了吗?”
“如果不是认罪的话,就不必多言了,”
慕容迦叶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门口,“进来吧。”
只见门外走来一个八尺余高的男子,此人一身宽大衣袍,脚底趿拉着木屐,一张苍白瘦削的骨查脸,唇边了无髭须,正是八大苦力之首,伊娄峻,有人说,他是天阉。
伊娄峻躬身,阴柔一笑:“参见太后。”
伊娄峻的酷吏之名,远近闻名,手段惨绝人寰,刑讯闲暇之际,还撰写许多酷刑的书籍,多少铁骨铮铮的敌国细作被他撬开了嘴,成为了助力前线战争至关重要的一环,因而深得慕容迦叶的器重。
因为生理的缺陷,有人戏称他为“无根阎罗”
。
“敬酒吃过了,不招,你来给他惯点罚酒吧!”
慕容迦叶回顾元璞,“剩下的,交给你了,哀家乏了。”
伊娄峻得令,疾步进来,放下自己盛满各色刑具的百宝箱,抬眼淡淡扫了元璞一眼:“您就是元璞,元尚书?”
那是一双瞳色过浅的眼睛,酿着森然的笑意,似乎久藏于黑暗中,令人想到某种神秘野兽,元璞如被针刺,立即避开他的目光:“见过伊娄大人。”
伊娄峻得意一笑,转眼对赫连骧说:“赫连将军,鄙姓伊娄,单名一个峻字,没错就是那个臭名昭着的刽子手家族伊娄氏,我呢,深谙刑讯之道,凡是经过我手的犯人,三日之内,没有人不开口的,任你铜筋铁骨,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他讲话抑扬顿挫,轻柔之时若温水,暴烈之时若飓风,忽然,他甩出一张古旧的羊皮,”
这是我们伊娄家三十零八道酷刑,不致死,却可令人生不如死,您自个儿选一个吧,”
他愈加眉飞色舞,狠狠咳嗽一声,瞥了一眼元璞,“想当年的叛将拓跋部首领拓跋滔,就是在我手里折了半条命的。”
赫连骧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看着他如螯般的魔爪摆弄着种种奇形怪状的刀具,急中生智,决定要咬舌自尽。
他常年奔走于沙场,大战过后,见过太多不堪凌辱,选择咬舌自尽的南人,他们不做逃兵,也拒绝成为战俘,只恨自己没有英勇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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