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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秋夜断想录（第6页）

支持者云：只有朦胧诗才是真正的诗——新诗在多灾多难中挣扎，发展了三十年后，似乎是有了“样板诗”

了——但，这很快就叫人想起以一花替百花的“样板戏”

——于是，心里的感觉并不佳。

反对者说：读朦胧诗如读天书，看不懂，这哪能叫诗？其实，倘是写得朦胧一些的诗，也未必全是看不懂的诗，所以此一说也欠分析，可斟酌——当然，确实看不懂的诗例外。

初上文坛的青年人，以自己特有的生命的朝气，去创新，去探索——包括从形式到内容的革命，都是应该予以提倡和保护的。

使新诗永葆青春的唯一的道路是，不断地改革，不断地创新。

没有探索就没有新诗。

纵观今日之诗坛，有不少的老诗人、中年诗人，尤其是众多的青年人在探索，在追求，在以别一种全新或较新的姿态出现在读者的面前，这实在是可喜可贺的。

要看到有众多的探索者。

要看到来自五湖四海的，雨后春笋般的、带善各种风格、吹着各种芦笛的新人。

朦胧诗，只是其中的一种——当然说不上只有朦胧诗才是唯一的与真正的诗。

朦胧作为一种写作手法，是古已有之的，作为一种风格也无可厚非。

李商隐有一些诗就有些朦胧，苏东坡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也有一点朦胧。

“山色有无中”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这一些诗句也都带有一点朦胧的色彩——但，细读之后，便会发现：作者的手法朦胧，其情感，其形象，却是并不朦胧的。

——表达得更为婉转，更为曲折，更为缠绵而已。

各种各样的诗人，有各种各样的个性，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经历，就会有各种各样风格的诗。

但，不管什么风格，都应让更多的人看得懂——为你的诗所感动、所激奋，有思索、有余味，这大概是共同的、也是对各种各样的诗人的起码要求。

朦胧到教人看不懂——那是一条走不通的迷途。

所谓看不懂，在这里是严格地对诗歌而言的，亦即是说不知所云。

其实，形象混乱，思路支离破碎，即不讲究构思，也不锤炼语言的诗，写起来倒是毫不费力的，也用不着非得诗人去写不可。

这样的诗谁都可以写——包括疯人院里的精神病患者——他们从来不讲究逻辑和科学的。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这样的诗才有大胆的想象”

——有人辩解说。

黄新波的木刻刀下，飞机穿过的太阳——这样的想象可算是大胆的了，但，人们却能在琢磨之后心地豁然！

想象是从已知向未知的飞跃，在一些朦胧的迷途中，既无已知，也无未知，谈何想象？——一定要说有，也只是变态心理的幻觉。

假如艾青在《大堰河——我的保姆》中，让人们去猜谜语一样，猜大堰河是谁，猜艾青是不是喝大堰河的奶长大的，这首诗会激动人心吗？

假如郭小川在《秋歌》中，去了“今年的秋风似乎格外锐利，有如刀锋；今年的礼花似乎格外明亮，胜过群星。”

“我曾有过迷乱的时刻，于今一想，顿感阵阵心痛”

……这样一些诗行，而写得非秋非冬，似春似夏，爱憎不明，读者又当作何评价？……

我们一定不能反对各种风格的诗。

我们一定不能提倡看不懂的诗——即使这样的诗，在某一个时候的某一个刊物上很时髦，也终究因为人们看不懂而会很快被忘记的！

只有留在人民心上的诗，才是好诗。

当更多的诗行走向人民心里去的时候，才是中国的新诗最辉煌灿烂的时候！

1981年春天于北京